面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红,可方才与马超枪尖碰撞的麻意,却像生了根似的缠在骨头上。纵横天下多年,他何时受过这等憋屈?若不是陈宫居中调配得当,别说能够反过来追赶马超,此刻他怕是早已成了马超的手下败将。那点被岁月磨去的锐气,今夜被马超的银枪狠狠挑破,露出底下血淋淋的挫败感。
“主公。”陈宫的声音从帐外传来,带着几分沙哑。他掀帘而入,袍角沾着泥污,手里攥着一卷竹简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损失。
吕布猛地抬头,竟少见地站起身,对着陈宫拱手:“今日全凭军师稳住阵脚,否则……”他喉结滚动,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——否则他多年积攒的威名,怕是要在今夜折损殆尽。
陈宫连忙侧身避开这礼,将竹简放在案上,语气沉重:“主公言重了,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。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指尖点在竹简上,“今夜损失实在太重。”
“如何?”吕布的声音发紧,像被什么攥住了心口。
“营帐烧毁了七成,东边粮仓几乎烧光,剩下的粮草不够支撑十日。”陈宫的声音压得很低,“乱军之中,将士死伤足有两万之众,其中大半是跟随主公多年的并州旧部。如今清点下来,可战的步兵只剩两万五千,骑兵……也只剩一万出头了。”
最后几个字像冰锥,狠狠扎进吕布心里。他踉跄着坐回案前,手指死死抠着案几的焦痕。那些数字哪是兵马?那是他从并州带出来的家当,是纵横中原时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!
帐内静得可怕,只有帐外偶尔传来伤兵的呻吟。陈宫看着他紧绷的侧脸,补充道:“马超的西凉铁骑虽退,却占着虎牢关天险,高顺的陷阵营又悍不畏死。以我们现在的兵力,别说破关,怕是连营寨都守不住十日。”
吕布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泛白。纵横半生,他输过仗,却从未输得这样疼,这样彻底。
“虎牢关……”他低声重复着这三个字,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茫然,“破不了了?”
陈宫沉默着点头,竹简上的墨迹在火光里显得格外刺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