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雨将至，乌黑的夜闪电交加。

这是大雨之前的沉寂，两个人相顾无言。

好久，虫芊眠才深吸了口气，轻声说道：“这些年，我始终都没有忘记我真正姓什么。我不姓虫，我姓叶！我是鄂王叶将至的女儿！”

最后的话，她的语气明显加重了许多，让金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。看起来，她一直都未曾释怀，即便先帝已经如此宽宥，替他们翻案昭雪，即便洗刷了当年的冤屈，即便恢复了她鄂王长女郡主的身份——可终究是无济于事，她根本忘不了，忘不了章武三十四年的那个冬天，鄂王府上下六七百人，他的母亲，姨娘，兄弟，就那么跪在冰冷的午门前，背负着叛国的罪名，受尽了屈辱谩骂。那些人当中，有好些都是备受鄂王器重，还有世代受鄂王府恩惠的人。

她还记得，还记得刽子手挥起屠刀的寒光，还记得那日染红整个街头的鲜血！这么多年过去了，那个画面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她的梦中，挥之不去，好不容易得知父亲还活着，好不容易见到了他，最终，却又是生离死别！

“小……眠眠……”

金戈本想唤她一声小虫子，却又觉得不合时宜，改口称她叫了声闺名，“眠眠，都过去了……”

在众人心中，直到先帝将其翻案，替鄂王一家洗脱了罪名，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，事情就已经过去了。

但是，真的过去了吗？

“过去了吗？不！我们鄂王府叶家，是被冤枉的！”虫芊眠摇着头，咬着唇说道。

“已经翻案了，先帝也好，当今圣上也罢，都为鄂王恢复了本该属于鄂王府的全部荣誉。”

“我不会再回邺京了，父亲临终的安排，是正确的。”虫芊眠默然说道。

“所以，你连兄长，连我都不要了吗？”金戈挑着眉问道。

“整个鄂王府如今只剩下我了，我不想在回邺京，更不想在来骁国了。这是我对父亲最后的承诺，也是我的责任和使命，我报不了仇，也只能是远离这个是非之地。”

虫芊眠红着眼，泪如涌泉地看着金戈，“可是，可是，你为什么要成为武成王？为什么！我以为……”

话说到一半就哽咽住了，她以为金戈会去找她，她以为金戈会放弃邺京的荣华富贵，会和她一起回缥缈峰，她以为他做不成护国公世子，就一定会来找她。可是，他却成了骁国的武成王，平定了南境城的叛乱，回到邺京又有封赏又被赐婚。她忍不了，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忘记的人，就要和别人成婚，她应该高兴才对……可是，她做不到。

“为什么！为什么命运待我如此不公？”

“眠眠，你，你听我说……”

恰在此时，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，二人猛地向后张望，竟是尾随金戈前来的护国公世子金弋，他见兄长从天牢走出来，一脸沉重，似有心事，回府后就立即匆匆与父亲禀告完探视闵鸯的结果，转头就独自来到武成王府，正好撞见兄长出府，就跟了过来。

“大哥，我说你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，原来是见虫姐姐来了。”金弋微微笑道，“虫姐姐，还真的是你，你来邺京怎么不事先通知我啊？”

“让世子挂念了。”

“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？”金弋见气氛有些尴尬，又见虫芊眠红着眼，疑惑地问道，“虫姐姐，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？是不是见到大哥激动地热泪盈眶？”

“世子真会说笑，是是是，许久未见兄长甚至想念呢！”虫芊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。

“大哥，快下雨了，我们还是回去吧！”

金戈闻言，淡淡道：“好，我和小虫子还有些话要说。”

“兄长还有什么话要说？”虫芊眠问道。

“一时又想不起来了。”

金戈沉思片刻，对自己弟弟道，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