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经悲痛不已,就算他答应再续前缘,孔小姐毕竟是一个有血性的千金,怎不感叹他这么着急摆脱悲痛另结新欢的凉薄,怎甘心做他的妾,伤心之下便离开了。
“她这一跑,偏偏就跑进了来香阁龟爷的手里,从此沦落来香阁,孔英的名字也丢了,从此以后叫未央女。
“离娘感她身世不幸,几次帮她逃离这烟花之地,她却是不肯走,离娘又以为她心已死,自愿沦落风尘,可她又是个烈性人,来到这还想守身如玉,如果单单吹拉弹唱就能在这平安度过一生,那又何来娼妓,何来众人鄙夷呢?未央她不是不明白,她只是始终走不出那段过去,她想彻底抛下,又没有重新开始的勇气,她惧怕那流离失所的漂泊,可在这她又弯不下双腿。人就是这样拧巴是不是?
“离娘恼恨她,可是又疼爱她,不得不为她挡开前面的虎狼,可是终究没能保得住她。就在一个月前,就在那里,容钊酒后强难未央,她不从,被一剑刺穿咽喉——
这个故事怎么样?”
子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,嘴角的一丝笑意终于扭曲,眼角又泛起莹莹泪光,不是被酒呛出的。
“你就是离娘?”樊阮青道。
“对,子夜就是离娘,孔英就是未央,未央是我的好妹妹,作为姐姐,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虎狼杀死?而那虎狼就像捏死了一只蝼蚁一样,一如往日地来去逍遥,一如往日在我面前踱步,此刻,一如往日好端端地在下面坐着。”
“恶官,就这样视人名如草芥吗?”裴沂风胸中血气翻滚。
“来香阁名属官家,其实呢与官家私养的家妓一般无二,像我们这种人不就是蝼蚁草芥吗?能听到姑娘为我们这种人愤慨,子夜已是感激不尽。”
“非说是草芥的话,人世无常,谁都可能沦落到此,官家的人也一样,未央不就是如此吗?”杜若道。
“你不惜犯险为姐妹报仇,她若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吧。”裴沂风道。
“只可惜啊,这次打草惊蛇,下次再动手便难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你还要报仇?”
“要报要报。几位姑娘,”子夜转身跪了下来,“几位英雄,天理昭昭、命债命偿,是不是?我是做姐姐的,妹妹的仇必须要报,是不是?只怕从今日之后,容钊就会躲在府里,奴家再难接近了,你们是江湖侠客你们素来抱打不平,是不是?万望几位义士助奴家一臂之力,以平天理啊。”
“你快起来,我们可不是什么江湖侠客。”
“奴家不求三位亲自出手,只消午后容钊回府时,请几位佯装把奴家劫走就好。”
“你另有计划?容钊身边那么多护卫,你能有机会吗?还是要与他鱼死网破、同归于尽?”
“鱼死网破?同归于尽,哈哈,姑娘果然瞧得起奴家,而且还高看了奴家,只可笑我本已属蝼蚁,却还偏偏恋惜这条贱命,而且,以下犯上、谋杀长官是诛九族的大罪,奴家虽然没了九族可诛,一旦败露免不了连累阁里的姐妹,所以自备了万全之策,实不相瞒,奴家自幼跟随阿爹打猎,弓箭不错,昨夜就是凭此靠近那头虎狼的。只可惜经年不用,这双手抖了起来,更可惜了那把好弓,逃命时被我丢进了水里——只要姑娘们能带奴家离开,奴家便能再造一把弓,求——”
裴沂风忙止住她,“你切莫急,容钊的所作所为的确可恶,但是人命关天,我们不能听从你的一面之词便助你夺人性命。”
子夜登时沉默,良久才仰起头,“眼下是特殊时期,容钊的人还在,我如果带人证过来走漏了风声,只怕他们会起疑。姑娘们只消去向伙房的小厮和内史府、陈祭酒的仆从打听一下便可知奴家所说句句属实,这些人常年待在这里,对彼此的所作所为是最清楚不过。”
三人一听此言,心中各有所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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